一直在读你

[这是一位故乡的读书人写给我的一段话，文字中多有褒扬和激励。这对于我这样一个在写作上渐行渐远的人来说，既惭愧，又震动——除了写下去，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。马尔克斯说，他四十岁后的每一分钱都是通过写作得到的，我 希望自己亦能如此。]

整个夏天都在读你。不，春天就开始了。我收起了那些不安和焦燥，在灯光下，在闪烁的屏幕上，安静地、谦卑地读你。

白天读你，黑夜读你，上班的时候读你，回家的时候读你。偶尔在路上也会读你。那些文字总是不经意地叩击我疲惫的灵魂。我怀着虔诚，读你趣味飞扬的、或者阴冷黑暗的文字，想象你走过的那些幽暗时光，想象那些文字背后你的寂寥你的孤独还有你的渴望。幻想在某天相遇，天空纯净，世界安宁，所有的潮水都在三千英里以外。

多年前，你去到遥远的西南边陲军营，你说，那是个神奇的地方。那个城市响亮而清晰，我至今不曾去过。想象中那是个充满诗情画意的波光粼粼的城市，它能盛装一切关于美好的想象。可是，你说，七年[应该是八年]，被虚掷的时光，你只收获了虚无。我被一种情绪深深攫住，无言。

我一直觉得我是读懂你的，我和你，有太多重叠的影子和时光，就象我们有着共同的故乡胎记一样。我凝视着你的文字，猜测现实中你的身影、你的面容、你的声音。你也许不高大不英俊，人群之中，你显得平凡而普通；我想象你象一匹旷野上奔跑的狼，有着狼的犀利傲然果决，还有着普通男子的温暖脆弱，在茫茫人海里，独自孤寂着茫然着。或许你习于热闹，嘻笑怒骂耽于应酬，周游于芸芸读者中；又或许你是坚强冷静的，以文字为盾，冷眼打量每一个从你生命里路过的匆匆过客。

我偶尔会担心你。你在远方可有心灵的依靠家的温暖，你的文字是否会将你阻隔在尘世物事之外。尘世太杂，世事太扰，你能否一直冷静；漫漫长夜，你会不会空虚寂寞，你的文字能否给你强大的力量。你从来不说，只在文字里幽暗曲折明明灭灭。你不说，并非意味着已存在的就不存在了。我想象你在南方的情形，午夜街道上，那个独行的影子，也许散漫，也许忙碌的脚步，也许散淡也许坚毅的表情，把每个日子过得充实或空虚。

你或许浑浑噩噩地忙碌着不知所谓的忙，或许激情四溢地挥毫激扬文字，或者，夜晚来临，你躲在小屋，和博尔赫斯们对话。又或是，电脑闪烁着，病毒在作祟，灯光暗淡了一下随即又明亮起来，你打开微信，面对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微信头像想聊点什么却最终又什么也没说……

我总会找你聊天，似乎想寻找某种联结。看到你的头像侧影，就仿佛看到你眼睛里的骄傲，还有幽怨。我知道你的幽怨来自哪里。你似乎从来不曾特别关注我，不曾单独留给我片言只语。我总和你絮叨，粗暴无聊的世界，忙碌的工作，黯淡琐碎的日子，还有零碎的读书感悟。提及共同的故乡总是感慨良多。偶尔和你开玩笑，你总是克制而不失礼貌地应对。欣慰还能聊聊文字之外的物事，欣喜遇到愿意聊天的人。

你的微信头像总是沉默着，让我惆怅，有时候是怠倦的下午，有时候是静谧的午夜。我幻想你的信息意外而惊喜地叩响我的空间。我也想告诉你，无论世事多么纷繁复杂，七夕夜，我不关心牛郎织女或者人类，我只读你。

我满怀希望地向往遇见。我回到我们共同的故乡，总觉得在某个地方会看见你远远走来。我总觉得你已经背上背包，走到阳光下，从远方出发了。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，灼痛了你年轻的皮肤。

你真的会在秋天回到故乡吗？来到我的面前，给我一个拥抱？或者会带我去看你种下的树，还有山上你梦里的瓦屋？

夏天过去了，秋天也将过去。我想也许会见到你的吧。也许见到的时候，我们都将无语。